黄连：苦寒性味，只为换取你安康
阿南
歇后语是汉语特有的一种语言形式，由前后两部分组成。通常情况下，说话的人即使只说出前半句，“歇”去后半句不表，听者也会对他想要表达的真实意图心领神会。比如“哑巴吃黄连”。除此而外，以黄连借喻其他事物的歇后语，还有二十多条，可谓歇后语这种修辞手法中最常和喻体联系起来的事物。中国人对黄连的深刻认识，以及在日常生活中频繁与之接触的情形由此可见一斑。
国人之所以如此频繁接触和使用黄连，与它本身具有的“苦寒”性味有着直接的关系。公认为中国最早的药学典籍《神农本草经》便已对黄连的药性、功效、产地等有过详细记述，可见黄连在中国药用历史之悠久。虽说迄今为止，相信《神农本草经》为神农氏所作的人仍不在少数，但近年来，学界通过语言学、地名学等手段进行的研究结果表明，此书更可能是东汉早期之作。①另一部较早记录与黄连产地及品质标准等内容的文献当推《范子计然》。然而，书中只提到“黄连出蜀郡，黄肥坚者善”，却对其功效只字未提。因此也被认为是“西汉时期我国第一本以药材商品为主的《药材学》手册，或者可以说是我国第一部供采购销售人员使用的《药材商品学》辞典。”②而对《范子计然》成书年代的考证，则表明此书最有可能成书于“新莽时期”。③黄连之苦，几乎无法用作果腹食材，所以若不略去药用价值不计，也便谈不上有什么商品价值，自然失去流通的必要。因而能在《范子计然》中占有一席之地，根本原因还在于它的药用价值。即，黄连被普遍药用，才是其作为药材流通的前提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无论这两部著作成书年代孰先孰后，都无法否定黄连的药用历史早于西汉的事实。
怎么说也有年以上的历史了。
黄连花黄连是毛茛科多年生草本植物，因产地不同而分为味连、雅连、云连。产于重庆石柱，为味连，因其根茎分枝形似鸡爪而得名鸡爪连；产于四川洪雅县及峨眉山地区，则因产地而名曰雅连，又称三角叶连；二者又因产地同在四川而并称川连。而产于云南福贡、腾冲等地的黄连，药效不及川连，俗称云连或滇连。
黄连最主要的有效成分学名小檗碱，也就是小时候曾让我们吃尽了苦头的那种黄色小药片“黄连素片”的主要成分。近代医学临床应用证实，黄连素对于消化道感染、心律失常、高血压、高血脂、高血糖等症具有明显的疗效。可见老人们常挂在嘴边的“良药苦口”，可不只是用来哄蒙童服下那些苦不堪言的药物的。黄连对于治疗眼疾的疗效，早在《神农本草经》中就有所记述。而到了唐代，苏恭在其《唐本草》中对此又有所发扬，称：“蜀道者粗大，味极浓苦，疗渴为最，江东（即今长江以东）者节如连珠，疗痢大著。”这里所说的“渴”即指今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糖尿病，俗称消渴症。可见在中古时期，中国先民不仅已经认识到这种现代医学都感到棘手的疑难杂症，而且已开始用黄连来对症治疗。
不过黄连素并不仅存于黄连科植物。在自然界，有4个科约10个属的植物，都含有黄连素。直到十九世纪，英国科学家才从一种学名为Xanthoxylonclava的植物体中成功分离出黄连素。此后，在距今约年前，美国科学家才确定黄连素的化学分子结构。有趣的是，由于黄连素具有金灿灿的色彩特征，因而也被用于染色。在印度，人们至今还在用黄连素染制羊毛。作为一种天然的染料，据说黄连素拥有高达的彩色指数。
受《神农本草经》黄连有助于治疗眼疾内容的影响，自唐以降，文人墨客的诗文中，黄连常和眼目同时出现。唐代诗王白居易在患眼疾期间，曾作过一首题为《得钱舍人书问眼疾》的七言绝句：“春来眼闇少心情，点尽黄连尚未平。唯得君书胜得药，开缄未读眼先明。”也不知题中所言“钱舍人”为何方神圣，得其一封问候病情的书信，开了封还未及详读，乐天先生的眼睛便已豁然开朗。如此夸张，不过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罢了。无独有偶，宋朝大文豪苏轼在出任徐州期间，曾遇和李白同有“谪仙”之称的老友李公择路经来访。李公择到达徐州府衙时，苏轼正巧在城外监督修堤工程，于是赋诗三题催其速速打道回府。怎奈忙于公事的东坡居士一时无法脱身，便随手回题三首，谴人先行送去。这便是流传至今的《寒食日答李公择三绝次韵》。在第三首诗中，苏轼巧妙化用《庄子·天运》中的“播糠眯目”，来坦陈自己政务繁忙的无奈心情，随后扬言：“欲脱布衫携素手，试开病眼点黄连。”不难看出，病眼、黄连虽为信手拈来，却已经成为一对联袂进退的诗学意象。与之相比，元末明初诗人高启在患眼疾期间，便只能在“闭目洗黄连”过后，兀然独坐在幽深的厅堂内，听着窗外的鸟鸣打发无聊时光。
黄连的果实鸡爪黄连性喜阴凉，只要注意避免阳光直射，适当控制温湿度，大都可以盆栽成活。每年初春，长长的叶柄上将会长出裂成三瓣的纸质叶片，真假莫辨，错落的锯齿状边缘，让人由衷赞叹自然的鬼斧神工。到了2-4月，长长的聚伞花序脱颖而出，5片萼片随后展开，和里面徐徐绽开的花瓣形色相近，只是比花瓣大了将近一倍，不小心便误以为也是花瓣了。而倒披针形花瓣中央，便是日后蜜蜂将要